Nozu

与我们的疯狂和喜爱的花独处

杀死玫瑰

cp尤里x米哈伊尔
 
“寻找玫瑰瓶的语句
千万别对外泄露”
   
   
   
米哈伊尔住尤里对门的病房,起初尤里不知道他的名字。尤里每天下午四点都能看见护士阿加莎从里面走出来,推着小车,车上放满染血的绷带,像一团乱糟糟的海藻。看见阿加莎走出房间,意味着尤里的自由散步时间开始了。每天的四点到四点半是尤里的散步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可以随意走动,但不可以走进别人的房间。按往常,尤里是一定要去花园逛一逛的。他会察看那些花,看园丁是不是施了太多肥,花根有没有腐烂,他都要好好看一遍才放心。
但是今天,阿加莎护士没有从房间里走出来。尤里等了许久,从四点等到四点半,又等到五点钟,也没见阿加莎推着小车走出来。没见到阿加莎,散步时间就没有开始。尤里想了想,决定自己去对门的病房看一看,催一催阿加莎女士。
他敲了敲对门,门开了,他看见里面的场景,马上就知道为什么阿加莎一直没出门了。地板上躺着阿加莎的尸体,脖子好像断了,从里面涌出好多血来,淌了一地板,像打翻了颜料桶似的。
那是尤里第一次见到米哈伊尔。这间病房的住客,那个男孩,正跪在阿加莎身边,口里也同样溢满了鲜血,像道瀑布,从嘴唇一直挂到肚腹。尤里看见,他的脸上有新新旧旧的伤疤。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阿加莎才每天都要替他更换绷带。尤里想。
米哈伊尔看着尤里笑了。尤里。他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尤里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米哈伊尔说:我见过你的姓名牌。喂,尤里,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米哈伊尔要尤里帮他一起用床单擦掉阿加莎身上的血,然后把她埋到花园里,他一个人不好办,抬不动。尤里答应了。他从床底下摸出一块缺了口的瓦片,溜进花园,在角落里凿了个坑,和米哈伊尔一起把阿加莎抬过去,放了进去,用土盖上。米哈伊尔说:看不出来,你挺瘦小的,但力气倒是大得很嘛,真惊人。尤里吃了夸奖,内心有一点点得意,但是表面上不动声色:也没有吧。
我叫米哈伊尔。米哈伊尔向他伸出手。尤里低头看。米哈伊尔个头比他高,手指也比他的长一些,沾满了新鲜的血斑。但尤里毫不退缩地伸出手,握住米哈伊尔的手说:你好,米哈伊尔。
他的手也沾上了血。粘稠的,缠绕着,使他们的手指难舍难分。
 
  
尤里的散步时间多了个伴儿。以前他是一个人走,现在是米哈伊尔牵着他走,他跟在米哈伊尔后面,倒也没什么不开心。米哈伊尔说,尤里,你知道吗,阿加莎会去取年轻男性的血,灌进浴缸里泡澡,她觉得这样就能永葆青春。我隔壁的隔壁那间病房,原本住着一个男人,血就被她抽干了。
好过分啊。尤里说。你是因为这样,才杀了阿加莎的吗?
杀了阿加莎?不,不,我才没有想那样做呢。米哈伊尔说。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只是想尝一点她的血而已,哪会知道就变成这样了呢。
 
  
尤里记得,他在来这栋病院前,还有过一段可以随心所欲、想散步到几点就散步到几点的日子。只不过,是什么事件结束那段日子的,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他只知道,那似乎是一个月圆之夜。他醒来一看,一个女孩子倒在他眼前断了气,细细的脖颈躺在他双手里。那个女孩子他认得的,叫做直江凉子,是直江家的大小姐,他们曾有过一段来往。他不明白为什么凉子对他这么好。她总爱来找他玩,拉他逛花园,用晚餐。那一天晚上,凉子也来找他了。等他回过神来,凉子就已经死在他面前了。自那以后,他就被送来了这个地方。他房间的窗帘总是被紧紧地拉着,看不到星星,更看不到月亮。
尤里把凉子的事告诉了米哈伊尔。我一定是做了错事,所以我才被关进了这里,这是对我的惩罚。尤里说。那你呢,米哈伊尔,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早已透亮似的明白。阿加莎断开的脖子。花园里新翻的土。他这么聪明,一想就明白了。
米哈伊尔说,尤里,你今年多大岁数?
尤里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你一定比我小。
那可不一定。
你就是比我小,米哈伊尔轻松伸手摸到他头顶,你看,你个子没有我高……所以,你应该叫我哥哥才对。
我才不要叫你哥哥。我会长得比你高的。尤里挥下他的手。
米哈伊尔笑起来。哦,真是个凶巴巴的小狼崽。
尤里不知所措地瞪着他。米哈伊尔把他搂进怀里:尤里,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以后变成怪物,你可以就像对凉子那样,对我做同样的事吗?
什么是怪物?
就是你看的那些童话书里,最后终将被正义的主角打倒的,丑陋,恐怖,又可悲的坏蛋。那些就叫做怪物。你到底答不答应我?
尤里觉得被搂得踹不过气来,懵懵懂懂应了:我不太明白,什么叫对凉子做的事……但既然你这么拜托我了,那也没办法。
米哈伊尔把他抱得更紧。
  
  
尤里还能记得凉子的样子,也还记得月亮的形状。他越来越频繁地梦到月亮。在做那些梦的夜晚,他睡得不好,他用手指去抓挠那些门上窗上的铁栏杆,又用牙咬,咬得咯咯响,牙龈都迸出血来。他想去撕毁的月亮在栏杆的后方,在地板的里侧,在窗户的背面,在一切他无法企及的所在,抓耳挠肺也够不着。心脏像块烧红的烙铁,怦怦乱跳,疼痛难耐,像另一团令他痛苦的月亮。那是唯一一个他能亲手碰到的地方。
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伸向自己的胸膛。
米哈伊尔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尤里被米哈伊尔从身后环住身体,一个激灵,像遭一桶冰水泼头。令尤里疯狂的月亮忽然安静了下来,像从井水上褪去了影子。
你睡迷糊了吧,尤里?米哈伊尔凑在他耳边说。
尤里抬头望去,看见他喉咙雪白又脆弱,仿佛能轻松折断,像掐死一只发不出哀鸣的天鹅一般轻易。尤里忍不住伸出手指去碰那条脖颈,指甲抑制不住地入肌三分,掐出细细血丝来。他有着最灵敏的嗅觉,所以他轻易嗅到了那些腥甜味儿。甜得过头,像烧焦的糖。
米哈伊尔的皮肤可真冷啊。尤里发起抖来。他觉得自己身上滚烫,米哈伊尔却冷得似冰,像是火焰也烧他不化。米哈伊尔一定觉得很冷吧,他说。
尤里按倒米哈伊尔,像拥抱雪地一样紧紧拥抱他。米哈伊尔腰身精瘦,肚腹胸膛皆布着疤的沟壑。一种奇异的崎岖。尤里在寒气里喘着气吞咽着,唾液从犬齿尖滴落。米哈伊尔皮肤的触感像一团团冰屑,被他的舌尖卷入,滑下喉咙,落进似岩浆翻涌沸腾的胃液里。
月光渐渐熄灭了。
  
  
次日白天,米哈伊尔给尤里念故事书听。米哈伊尔讲狼人和吸血鬼的宿命故事。他说,狼人是吸血鬼的敌人,每看到一只吸血鬼,狼人都会撕开它们的喉咙,挖出它们的心脏……吸血鬼死后,就会变成一堆黑灰,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徒余迷人眼的能力。尤里听米哈伊尔念到这里,忽地起了玩心,咧开嘴巴扮成狼的样子,嗷呜一声朝米哈伊尔扑过去。米哈伊尔被掀翻在地,书飞到一边,尤里埋在他颈间,从他耳边一路湿漉漉舔到肩胛。米哈伊尔被惹笑了:好痒啊,快从我身上下去,尤里。尤里一点儿也没听进去。米哈伊尔没办法,捏着尤里下巴硬是把他推开了。尤里没合上嘴,口水滴滴答答流了米哈伊尔一手。
我学得像狼人吗,米哈伊尔?尤里被掐着下巴,含糊不清地讲。
像的。米哈伊尔说。
他凑过去,一口咬上尤里嘴唇。尤里忘了反击,呆呆地,任凭嘴唇被咬开淌了血。米哈伊尔离了他,伸了一点舌尖出来舔了舔唇,说,那我像吸血鬼吗,尤里?
……像。尤里说。
米哈伊尔嘴唇苍白,淡淡染了血红,像芽变的山茶。尤里看着,就很想把那红色涂得更满,再用指腹轻轻捻开。
他照做了。他闭起眼睛,像是尽情地沉浸在了狼人吸血鬼扮演游戏里,尽力地将嘴唇上流出的血都渡给米哈伊尔。破口凝了血,结了血痂,他就把血痂再咬破,咬得更大些。他忘了疼。他追逐米哈伊尔躲闪的舌头。为什么呢?他想,为什么米哈伊尔要躲开我呢。
他停下来去看米哈伊尔。令他惊讶的是,米哈伊尔的双眼变了颜色。他记得的,米哈伊尔的眼睛本是银白色的。现在却是红色的了,像有花忽然在里边绽开了。米哈伊尔,尤里说,你的眼睛……
我知道。尤里,我知道的。米哈伊尔靠着墙根,望着他轻轻说。你害怕了吗,尤里?
尤里注视了他一会儿,摇摇头。不。一点儿也不。
米哈伊尔低低笑了。尤里,他说,那你知道,你的眼睛现在是什么颜色的吗?
米哈伊尔的眼里鲜艳得像盛了两汪血,好像任何东西泡在里面,再拿出来,都会被晕染成红色一般地浓酽。尤里看见,在他眼中的自己也是红色的。头发是红的,衣服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于是尤里说:我不知道。我的眼睛现在是什么颜色,米哈伊尔?
是很漂亮很漂亮的蓝色,还发亮。米哈伊尔回答他。就像夜空一样。
夜空。尤里重复。夜空是什么样子的呢,米哈伊尔?
你总有一天会看到的。米哈伊尔告诉他。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数年的时光。尤里长高了许多,拿自己的个子跟米哈伊尔比,每一年都在长高,渐渐要与米哈伊尔齐平了。他对米哈伊尔说,我都快超过你啦,你就像一点也没有长似的。米哈伊尔说,真困扰啊,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变呢?尤里以为米哈伊尔在伤心,就安慰他说:这也很好啊,阿加莎还曾费尽心思想要保持她的容颜不变呢,她肯定羡慕死米哈伊尔了吧。
数年后的一个冬天,人们翻修花园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阿加莎的尸骨。他们辨认出她来,是因为她的脚腕骨上戴着一个金质的脚镯,上面刻着她的姓名。即使被泥土埋过、虫蚁咬过,也没有褪去一点点色泽。
所有的警卫都被召集了起来。米哈伊尔终于偷来了园丁剪,在栅栏上铰开了一个口子,让尤里钻了过去。断裂翘起的铁丝和玫瑰荆棘勾住了尤里的衣服。米哈伊尔推搡着他。去啊,尤里。快去啊。尤里奋力扯破衣服,钻了过去。他回过头。米哈伊尔站在栅栏的里侧,没有一同钻过来。尤里渐渐焦急起来,你在做什么,米哈伊尔?你也快到这边来啊!
阿加莎在我的病房里工作过。他们一旦查起来,我是逃不掉的,立刻就会被他们抓回去。但是,只有你一个的话,趁着这个混乱,你是有机会可以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的。
米哈伊尔一步一步,一点点后退远离。
你快逃吧,尤里!没事的,不用担心,你先去,我会来找你的!我答应你。我们总有一天还会相见的……
天空下起大雪来,一会儿就积了厚厚一层。尤里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向前奔,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失了力气,摔倒在雪里。雪温柔地把他裹了起来。这让他想起了被米哈伊尔抱在怀里的感觉。那个时候他还以为,那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
  
  
尤里活了下来。他见过了真正的月亮,这一次米哈伊尔没有在他身边,他却也没有发狂,疯狂的因子就好像随着流去的岁月一起被带走了。因为我已经长大了吗?他想。米哈伊尔,我现在是不是长得比你还高了?
他得到了一份特殊的工作。威拉德看中他的资质,给了他一口饭吃。白天威拉德让他在码头做搬运工,夜里则分配给他别的任务,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得成的。有一回威拉德给他一个武器包,在里面装狙击枪组件,再给他一个男人的照片,要他在夜晚某个时刻爬上楼顶,朝旁边一栋楼的窗户里开枪。目标的男人叫做克什纳,威拉德的线人称他与最近的多起失踪案件有所关联。尤里听着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那个名字。
尤里见过克什纳本人,曾有一天他在码头看见他从一艘豪华游轮上走下来,和一位长相酷似凉子的小姐搭讪。当天那位小姐的失踪报道就上了晚报新闻。尤里捏碎了那卷报纸。
但是尤里拒绝了枪。我不用枪,他对威拉德说,以前有人教过我,说那会损伤我的嗅觉。我的嗅觉是最灵敏的,是我最引以为傲的才能。
威拉德说,那你用什么?
我用刀。
尤里自行改变了任务路线。他在月光下无声跃过屋顶,潜入克什纳的书房。那夜的月亮又圆又大,克什纳临死前惊恐地瞪大眼,嘴里说着:狼,狼。尤里用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脏。
撤离前,尤里在克什纳的书桌上看见一个相框。他看着里面的相片,一时竟忘了逃走。
相片上有三个人。一个是克什纳,另一个人他不认识,还有一个人,是米哈伊尔。
他没有认错的。那一定就是米哈伊尔,他的面容一点儿没变,脸上的旧疤痕一道不少,只多了些新的,头发长得长了些,换了身好衣服,像个年轻贵族了。尤里不认识的那个人搂着米哈伊尔的腰,拉着他贴在自己身边,亲昵极了。只是米哈伊尔看着镜头,神色冷得发凉,一点微笑也没有。
尤里也想起来了:克什纳,这是他还在那个病院里的时候,曾和米哈伊尔一起溜进医生办公室探险,在员工花名册上看到过的一个名字。
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尤里警惕地回头,看见克什纳的头颅掉到地毯上。不,不是头颅了,是一团头颅形状的灰烬。化灰后的脖子部分太细,支撑不住,于是整个头部就滑了下来。
克什纳的身体化为了齑粉。这个场面,尤里只在米哈伊尔的故事里听过。吸血鬼被狼人杀死后,就化作灰烬,灰飞烟灭。故事是真的。吸血鬼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克什纳是,吸血鬼。尤里向后踉跄一步,喃喃自语。
 
 
尤里去找威拉德对质。尤里给他看一张相片,告诉他,自己是从克什纳房间里带走这张相片的。他说,这张照片上有三个人,一个是克什纳,关于另外两个人,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威拉德说,另一个人叫叶夫格拉夫,是他们正在暗中对抗的组织头领。还有一个人不清楚。威拉德观察着他,问,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让你有所在意?尤里咬着嘴唇,说,他是我哥哥。
威拉德把门关紧,百叶窗也拉上。接下来他要跟尤里讲些秘密的事件。叶夫格拉夫率领的组织打着医学的名头,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人体实验。他们去孤儿院,在那里取病例,做人体改造,再送进自己名下的病院。克什纳是他的部下之一,私下里还干些不明不白的勾当。威拉德说,你去他的房子时应该也注意到了,那间庞大的地下室,里面恐怕堆满了近期失踪女性被吸干血的残肢断体。
尤里点点头,低声说,我无法原谅他的行为。
我也是一样。威拉德说。我就是为此才雇佣了你,我们需要有身手足以对抗他们的人……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哥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到叶夫格拉夫身边去。尤里,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吗?
 
 
尤里继续接着威拉德的任务。他在月下穿梭,独自屠杀化灰的怪物。他和菲利普他们早已混得够熟,但还是习惯一个人做事。多萝西娅这样劝闹别扭的菲利普:尤里是独行的小狼嘛。
菲利普闹别扭归闹别扭,还是乐意在尤里的生日聚会上拉小提琴给大家听,多萝西娅和法伦使劲儿地给他鼓掌。其实尤里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随便编了一个,菲利普听了,信以为真,在那天真的去找大家张罗起聚会来。那是尤里过的第一次生日。虽然他不喜欢人多和吵闹,也不喜欢被按着劝酒。但是,他发现自己也不怎么讨厌过生日。
和威拉德商会住一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最后一个夜里,尤里回到商会,陡觉不对劲。屋内悄无声息一点人声也没有,连最爱吵闹的菲利普也没有在说话。有特别的浓厚气味泛在空气里。尤里冲进屋内,一脚踩进去,如同踩进水里,脚底粘稠得不行。他打开灯,看见淌了一地板的血。他的同伴悉数倒在地上,脖子都开了个大口子,血早被吸干了。没有一个人说话,那是当然的,因为早已没一个人说得出话了。
一夜之间他再次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尤里?
米哈伊尔问过他。
如果不是米哈伊尔告诉他,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窗外掠过了人的影子。尤里果断破窗而出,追踪那团血腥气而去了。
吸血鬼在前方逃亡着,尤里在身后追。吸血鬼像只猫,脚尖点着高高屋顶,无声踩着瓦片,暗红衬衫遮不住精瘦腰腹,毫无防备,城门全敞。尤里愤怒地咆哮,像头杀急眼的狼。他在吸血鬼迟疑的一瞬,挥起匕首深深划穿了他的侧腹。
吸血鬼咳出大量的血。那或许不仅是他自己的,还有他咽下的那些人血。法伦的,多萝西娅的,菲利普的,或是威拉德的……尤里想着,又补了一刀,这次划开了吸血鬼颈部的血管。吸血鬼像只虚弱的蝙蝠,从屋顶坠落下去。血像雨一样淋落。
云散了。月光露出来了,一点点照亮了街道。
吸血鬼躺在路面上。尤里走过去,扔开了匕首。
……还活着吗,吸血鬼?
他踢了地上的吸血鬼一脚。
吸血鬼虚弱地说,你长大了,尤里。
你杀了威拉德,杀了大家,可恨的吸血鬼!这就是你的下场,你的末路。尤里说。
吸血鬼笑得血沫也从嘴角溢出来,我以前要你答应过我的,我要是变成了怪物,你就杀了我……
你住嘴……你住嘴,我不想听区区吸血鬼的遗言,尤里说。
你做到了。谢谢你,尤里。
吸血鬼的身体一点点变成灰,风一吹就散了。
  
   
那个病院像个温室,尤里第一次逃出温室,外面正下着大雪,但他只知道逃跑,一点也没感觉到雪有多凉。他在前一日的四点钟,还在和米哈伊尔去花园堆雪人。米哈伊尔皮肤苍白,白得像要融化在雪里,尤里总有点心惊胆战,手穿过扑簌簌落下的雪花,去抓他的手。我的手很热吧?尤里说,你握着我的手,就不冷啦。十年过后,天没有下雪,茜色圆月高悬,尤里却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寒冷,好似脉管里每一滴血液都凝结,他引以为豪的狼的血液,在童话般的宿命面前,是这样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好像有灰混在风里,吹进他眼睛里。他想着,童话故事是真的啊。吸血鬼死了,化为灰,风吹就散,却迷人眼。尤里让自己拼命淌着眼泪。可无论淌了多少,也冲不掉一粒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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