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zu

与我们的疯狂和喜爱的花独处

水泥花园

cp剑/旧剑x梅林,以及骑姬百合。

标题同名paro。有过激暗示请注意。

 

 

“我跟你说过最好不要用水泥。”我姐姐对我说。而我则指出了她的为时已晚,以及意见的不可取之处。“可你知道我们哪儿也弄不来那么大量的滴胶树脂。水泥是最容易得到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把他放在水泥里面。相信我,我绝对是最不想的那一个。”我说。

我姐姐不是个不会通情达理的人。只是近来的事件让她变得有些不冷静,何况她还要费心照顾摩根,这件事更加磨耗她的精神。摩根——我们的小弟弟,近来总是穿着姐姐的黑裙子,只因为他告诉我们他想变成女孩子,他认为这样他就不会再被同班同学欺负了。

于是我姐姐说:“好吧。但是,我们得想办法处理一下这个气味了,亚瑟。下午,爱丽丝菲尔会来我们的房子,我答应过会邀请她来的。”

我姐姐叫阿尔托莉雅,爱丽丝菲尔是她在学校餐厅里认识的新女友。阿尔托莉雅在她们那个年级里是个一呼百应的人,走到哪总有一堆跟班情绪高涨地前呼后拥,但她本人却能永远表现地很冷静。她总说她的成年礼物想要一辆非常酷的黑色摩托,这样她就能载着那些给她写情书的女孩子们去街上兜风了。

我和姐姐不常在学校里见面,即使见了,她也不会对我格外热情。但我也有不输给姐姐的自豪之处。有传言说学校里的女孩子分五五开,一半给姐姐写情书,另一半送我白玫瑰。至少,我没有长出这个年纪常有的青春痘。你知道我这个年龄的少年们常会长得满脸都是,甚至都蔓延到脖子根。好吧,也许我是有一两颗,但是我绝不会让它们变得明显。我勤洗头发,认真地洗手和洗脸,还会定期清理指甲,仔细熨烫衬衫,郑重对待自己每一天的着装。这都是梅林教我的,我不会不听。

现在我终于提到他了。我终于提到了他的名字。

下午,爱丽丝菲尔造访了我们的房子。她是个美丽的白发女人,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可称得上是仁爱和慈悲的气质。这甚至会令我想起梅林。

“你们的屋子可真大。”她把十指交叉起来,温柔地赞叹,“简直就像个城堡。”

“爱丽的老家可是个真正的城堡。对不对,爱丽?”阿尔托莉雅在厨房里边沏茶边说。

爱丽丝菲尔脸微微红了起来:“别这么说,Saber。”

我把头抬了起来:“Saber?”

爱丽丝菲尔把脸转向我:“噢,我们喜欢这么叫阿尔托莉雅。因为她在棒球队挥球棒的动作简直就像个英姿飒爽的剑士。对吗,阿尔托莉雅?”

阿尔托莉雅端着茶杯盘走出来,并对着我说:“亚瑟,你也可以试着加入我们的棒球队。虽然我不会给你行任何方便,但——我有个队员告诉我,晒晒太阳总有好处。我觉得你也得试试。”

“你的金发在阳光下一定会非常闪耀,亚瑟,大家都会为你着迷的。”爱丽丝菲尔甜美地笑道。

后来我们聊了些别的。包括摩根。“我们来的时候看见他了,他在街区的另一头一个人玩呢。他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还不知从哪儿折来了一些黑色的树枝编制了一个王冠,戴在头上。可怜的孩子,他看上去没有什么朋友。”爱丽丝菲尔满怀怜爱地说。

“你不觉得怪吗?”我说。

“怪?你是说,他没有朋友?”爱丽丝菲尔说。

“不,不。我是说,他穿着他姐姐的裙子。”我说。

“噢……这我想,没什么,对吧?他那个年纪的孩子就爱玩角色扮演游戏,什么都想扮,小红帽、大灰狼,爸爸或者妈妈,所以,扮成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可以,对不对?”

阿尔托莉雅喝了口茶说:“我和爱丽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餐厅,她看着我吃完了一整个巨无霸汉堡(印象深刻,爱丽丝菲尔评价道),但第二次却是在舞会上,我穿了那套黑西装礼服跳男步,在音乐交替的时候邀请了爱丽做我的舞伴。”

“那真是一支美妙的舞蹈!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爱丽丝菲尔说。

“所以,我是想说,摩根要做女孩子就让他做吧。毕竟他这个年龄,只要稍一打扮,还可以做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亚瑟就不行了。”阿尔托莉雅笑道。

 

 

在阿尔托莉雅出门去找摩根回家的时候,爱丽丝菲尔又和我讲了些别的话。

“我听阿尔托莉雅说了你们母亲的事……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她哀伤地说,“你们三个独自生活,一定很不容易。但是,我觉得你们做得非常好。这个家明亮、干净又整洁,还有屋子外头的花园——这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花园!那些花都是你们母亲亲手栽培的,对吗?”

“是的,他制作了那一切。”我说。

“他?”爱丽丝菲尔简洁地问。但很快她就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如果你们的母亲知道她留下的花园依然被照料得这么好,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继续说了下去,“这花香浓郁得甚至还传进了屋子里呢!这比任何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都要沁人心脾。”

爱丽丝菲尔陶醉地闭上眼睛,沉浸在了这气味之中。

 

 

“我们得想办法浇点新的水泥上去。我去了地窖,看见那个铁皮柜子里的水泥裂了一大条缝,气味就是从那儿……出来的。是你当初没有把水泥搅拌好的缘故。”阿尔托莉雅说。

“对不起。”我承认了我的错误。

阿尔托莉雅递给我一个手电。那个手电是一支魔法蜡烛的形状,是从摩根的玩具堆中拿来的。我和她一起下了楼梯,走向地窖。

“爱丽丝菲尔怎么样?”阿尔托莉雅说。

我一时吃不准她是在问我觉得爱丽丝菲尔是个怎样的女人,还是在问别的某些事情。我选择了后者。“她?她只是说,这满屋子的花香非常好闻,比任何香水味儿都好。”我说。

阿尔托莉雅沉默了。

我们下得愈深,甜香味儿就越浓郁。直到我们接近了地窖中央那个灌满了水泥的大铁皮柜。我用手电快速地照了一下水泥上那道漆黑的裂缝。然后我坐在了地上,顾不得水泥和灰土会弄脏我的衬衫和马甲。

“你瞧,他还穿着那件白色的睡袍呢!就像睡着了一样。”阿尔托莉雅说。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把他放进水泥里。”我垂着头说,“我们或许应该把他埋在花园里。他亲手打造的花园里。”

“和摩根玩仪式游戏用的死青蛙、死松鼠埋在一起?”阿尔托莉雅说,“不,亚瑟,如果他们发现了这一切,首先就是会挖掘花园,看看能不能挖出什么东西来。当真相暴露后,我们就会被分别送到孤儿院去,或是被其他什么问题家庭带走抚养。这绝不会是妈妈所希望的。他希望的一定是,我们能在这个他建造的完美又封闭的理想乡里一直生活下去,就我们几个,相互依靠。我们得保护我们这个家。我们要保护我们自己的母亲。我就是这么相信着的。”

她用脚尖踢了踢我的鞋子,像是一种鼓励。“亚瑟,我的弟弟,你就上楼去做点炖菜吧。我留在这里搅拌新的水泥。”

“你不需要我帮忙?”

“我可是棒球队里的剑士。”她拿起了镘刀。

 

 

爱丽丝菲尔问过我,我们的母亲是具体什么时候去世的,我回答她,很久以前。于是爱丽丝菲尔疑惑地说,可是阿尔托莉雅似乎说的是几周前。其实我也记不大清楚了。自从我们的母亲死后,这个封闭乡的时间似乎就因此混乱了起来。我们或许已经重复度过了同一天好几次,又或许时而跳过了几天。近来我时常去回忆母亲的样子。其实我已经记不清他的脸了,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像是有一层雾气涂糊了我那关键的记忆。但我还记得别的。我记得他雪白的长发近乎垂地,总是穿着白亚麻布的睡袍,露着脚踝,足尖踩在羊毛地毯上,给室内玻璃花瓶里的花换上清水。小时候我经常喜欢扯着他的衣摆,或是紧抱他光洁纤细的小腿,叫他寸步难行。他总是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完,比如剪完最后一根花枝并放回花瓶,才转向我,弯腰把我抱起来。我长大一点儿后他就不能再把我抱起来了,这很令人遗憾。不过我还是可以伏在他的腹部听他讲一些故事,作为在我帮他给那十片透嫩的脚趾甲涂完粉色或黑色甲油之后的一种褒奖。故事的内容不重要,他总是讲得兴致勃勃,而我则兴致勃勃地听他肚子里的声音。虽然我什么也听不见,就连血管的跳动声仿佛也听不见。但我还是如同正在侧耳倾听一个宇宙的内部一般虔诚。他轻轻地搂着我,一点也没有抵抗。

后来我们有了摩根,他开始像那样抱着摩根哄他,而不再是我。他也会为学起了打扮的阿尔托莉雅系蓝色缎带,并建议她偶尔也试着穿些白百合花一样的礼服裙,再去邀请那些爱慕她的女孩子。每次出门临行前阿尔托莉雅都毫不吝啬给他一个温柔的吻,而我却总做不到像她那样自然,我只会给一个笨拙的、蜻蜓点水般的吻。某一次当我推开房门,就看见阿尔托莉雅正与换下睡袍穿上礼裙的他进行最后一个舞蹈收尾动作:她扶着他的脚踝,高高抬起他的腿,而他扶着阿尔托莉雅的肩膀,向后深深地弯下腰,发梢落在地毯上绕作一团。结束后他放下了腿,喘了口气按着腰说,阿尔托莉雅,以后可别让我陪你练舞了。但是阿尔托莉雅却向我招手说,难得有梅林陪练,亚瑟也快来练习吧。来吧。

就像我热爱他一样,阿尔托莉雅也敬重他。她曾在晚餐桌上举起他的手宣布:以后她有了新摩托车,成为第一位后座乘客的殊荣就将赐给梅林。只是很明显比起飙车兜风,梅林更喜欢在他的花园里散步,或者筹办一个安静的生日派对之类的。于是那天他就转移了话题对我说,在我即将到来的生日上,他会为我做一个大蛋糕,再做一些花果味的饮料,大家一起到花园里开一个派对。“如果你高兴的话,你甚至还可以请一些学校里的朋友过来。我会好好地欢迎他们的。”他小心翼翼地说。但我拒绝了,可能是因为,我不怎么想让他好好地欢迎他们。于是我说,只有我们几个在就可以了。

自那天起几周后,我的生日到了,但花园派对没能办起来。不知为什么,梅林的身体变得虚弱了。这是一天天发生的,起初他只是睡眠的时间长了一些,渐渐地却睡得越来越多,总也睡不醒似的,到后来甚至整天都不能下床了。他告诉我们,他总在做一些混乱的梦,很多很多梦,这让他非常疲惫。我去他床边看望他,问他都梦到些什么,他开始支支吾吾说不出,最后说,他梦到他离开这里了。我握着他的手说:“你或许确实应该出门,到医院去看看了。”

我的生日派对就在梅林床边进行了,我们吃了蛋糕,喝了饮料,还玩了故事接龙的游戏。阿尔托莉雅和摩根送了我领带和故事书,梅林也送了我一对珍贵的袖扣。派对结束后,阿尔托莉雅和摩根一起收拾了残局,帮忙把吃剩的蛋糕拿到楼下去,我也想收拾一下桌椅,但是梅林叫住了我。

“我打算过几天就离开这里。”他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像我平时教你的一样做。不要和你姐姐吵架,要和你姐姐一起维持这个家。照顾摩根。”

我说:“好的。我可从来没有和阿尔托莉雅吵过架。”

他虚弱地笑了。他陷在床上,就像一具苍白萎缩的骨骼。

我说:“我会送你去医院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他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会自己走的。”

几天后,正是春假的前夕,我从学校回家,看见我姐姐正站在楼上的窗口望着我。我进了家,翻冰箱翻出先前梅林切好的一盒苹果,挑了几片吃了。这时我姐姐从楼梯上走下来,对我动了动嘴唇。

“亚瑟。”她说,“母亲死了。”

 

 

我们齐心协力完成的那件事是瞒着摩根的。我们在摩根睡觉的时候搬动了尸体,放在从地窖里找到的一个铁柜子里,并浇了水泥。

爱丽丝菲尔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的家中。我也曾看见阿尔托莉雅在花园里和爱丽丝菲尔一起看花。我姐姐的手轻轻抚着爱丽丝菲尔的背脊,还有她那头雪白的秀发。我不能确定那是否让我姐姐想起了什么。但或许她没有。只是我想起来了而已。我知道我不该想下去了。

一切看上去相安无事。但有一天的晚餐时间,爱丽丝菲尔却忽然貌似随意地说:“最近屋子里的香味好像变淡了。可是花园里的花并没有枯萎,只是盛放得更香艳了,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阿尔托莉雅往嘴里塞着蔬菜肉饼:“或许是风向变了。”

爱丽丝菲尔说:“风向?”

“风变了方向,所以外头花园里的香味就飘不进屋子了。你说是不是,摩根?你跟我说过,这几天你的小红龙风向标改变了方向。是不是?”

摩根抬起头,看了看阿尔托莉雅。“是的。”他说。

阿尔托莉雅吃完了蔬菜肉饼,起身拉过摩根的手:“好了,摩根,你该去睡觉了。”

阿尔托莉雅带着摩根走了。爱丽丝菲尔不置可否地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说:“亚瑟,你能带我去你们家的地窖参观一下吗?”

我的脑子嗡地炸开,但我的身体却纹丝不动,连手中杯子里的果汁也一点没振荡:“地窖?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呢?”

爱丽丝菲尔抱歉地笑了:“现代很少会在房子里见到地窖了,而且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地窖,简直像个工房一样。所以我就有一点好奇。”

我说:“你已经见过我们的地窖了?”

爱丽丝菲尔回答:“先前我总是见到阿尔托莉雅提着灯下去。我有提出想跟她一起去看看,但她有些大惊小怪,也不让我跟着。所以我只是站在入口望了望。”

就在这时阿尔托莉雅回来了。“爱丽,我送你回家吧。”她对爱丽丝菲尔说。

 

 

我上楼去了摩根的房间。我想看看他有没有睡着。我打开门,看见他坐在那张旧婴儿床上,翻着他那一堆又旧又厚的书,书页上面画着的图案就像番茄酱渍和薯条。他的体重压得婴儿床吱呀吱呀响。我说:“你怎么还没睡?”

摩根抬起脸看着我。他讥讽地笑了。

“爱丽丝菲尔跟我说过,她不相信地窖里什么也没有。她觉得地窖充满了一种香味,似乎地窖才是屋子里香味的源头,而她很好奇那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摩根说。

我说:“她都跟你说了?”我想了一会儿,又说,“所以,你其实知道我们把母亲……”

“或许你该跟爱丽丝菲尔说地窖里埋了一头小羊羔。”他用玩笑似的语气说,“是你养的宠物小羊,她——他死了,而你觉得用水泥埋他是最好的葬礼。”

“没有人会把羊当宠物,摩根。”

“会的。”他瞪大眼睛说,“你——我们,就曾饲养了这么一头。”

我转身离开婴儿床。

摩根在我背后说:“你不该用水泥埋他,亚瑟。他是会腐烂,会枯萎,但你不该用凝固的水泥做一个密不透气的棺椁包裹他。就像倘若你希望死去的百花在第二年春天再度复苏,你就不能通过用水泥淹没一整个花园来哀悼一样。”

我又下楼去了。但在我走到楼梯的半中间时,我听见了一声尖叫。然后我听见我姐姐喝止的声音:“爱丽!”我加紧步伐下了楼,然后看见爱丽丝菲尔从通往地窖的楼梯冲了上来。她撞上我后愣住了,姣好的面孔满是惊惧的神色。

阿尔托莉雅追了上来,她疲惫又无助地喊道:“爱丽。”但爱丽丝菲尔像是立刻回过神来,悲伤地流着眼泪从我身旁跑出去了。

我走过站在楼梯上的阿尔托莉雅,走入了地窖。

我被浓郁甜蜜的花香险些冲得翻了个跟头。我看见水泥裂开了无数条缝隙。枝条花蔓从缝隙里伸出来,打着卷儿,泛着极淡的肉色,宛如无数根手指和分崩离析的极细肢体,挂着一绺一绺变黄变灰的破碎亚麻布。

我姐姐跟着我下来了。她走到我身后,说:“摩根睡得好吗?”

我说:“他似乎还没有睡着。”

阿尔托莉雅说:“那我们上楼去,一起给他讲讲睡前故事吧。就像我们的母亲以前为我们做的那样。”

我说:“为什么不呢?”

我们手拉手,互相依靠着,彼此在心里怀着对身后母亲的期待和憧憬,一起高高兴兴地上楼了。我们是这么聚精会神,就连房屋外那越来越近的警笛声音,我们也对它充耳不闻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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